“一桶水”的恩师

    学生的减负与成绩的提高，看似一对此消彼长、难以调和的矛盾。要动真格地减负，学校、家长恐难免成为好龙的叶公。然而，作为曾做过学生的我却认为，减负而又不影响学生的成绩甚至提高学生成绩完全是有可能的，关键之一是老师要有“一桶水”。
　　我有幸受益于很多“一桶水”恩师。
　　高中阶段的语文老师是蒯小隶先生。
　　当时正值文革刚结束，听高年级他的学生介绍，他曾写过戏曲剧本，水平可以想像。蒯老师古文教得生动、学生学得进去的特色，是他的旁征博引，将多义、难涩的词义，让学生能触类旁通得以迅速理解、牢固掌握。
　　记不清是哪篇古文中有个“林”字了，在讲这个字的意思时，蒯先生在黑板上写下了“如今你未入官林，也应去会会当官的人”。接着，他说这是红楼梦中林黛玉劝贾宝玉的唱词，还诙谐地“翻译”道：到现在你还没有加入到当官的行列，也应当找当官的开开后门（当时还没跑官一说，如有，定会用跑官说法的）。学生们在会心一笑之余，理解了“林”就是行列之意。其后，蒯先生还用毛泽东主席“我们中华民族有屹立于世界优秀民族之林的决心和勇气”来巩固对“林”义讲解的效果。
　　漫长的近三十年岁月过去了，蒯先生对“林”义的教授却如刀削斧凿地铬刻地记忆中。其洒脱、诙谐的授课风格，不逊于当红的易中天教授。
　　据说，蒯先生后任省戏曲学校校长，可谓名至实归。
　　二十五年前上文训班（又称秘书班），讲授现代文学的是朱延庆先生。
　　他的“一桶水”给我的记忆是：一是，对作者的身世背景的介绍（书本中没有）。由此，课文外的作者走近了我们，我们由此得知作者写作的动机、寄寓的情感，加深了对课文的理解；二是，说文解字的深厚功力。在讲“染”字时，朱先生如是说：古人染衣服要用染料长时间沸煮。三点水代表染料，木代表火烧，九代表多次、长时间。讲得如此明白、形象，谁还会将染字中的九写成丸？
　　“其然”是表象的，“所以然”是内在的。古人“知其然，还要知之所以然”之说，极富哲理。
　　前些年，朱先生从市政协副主席任上退下来后，出了本江淮方言的书，家乡那些脱口而出但不知由来也写不出来的方言土话，有了注脚。
　　我常想，前两例若非蒯、朱两位先生而由“一杯水”的老师照本宣科地来教，可能会要求学生课后背、抄若干遍，效果又如何呢？当堂消化讲课内容是有例可证的，减负也是可行的，前提是教师要辛苦地贮满“一桶水”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写于2007年12月28日